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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翔科技有限公司通過TAF認證,打造符合國家和產業需求的認證流程,深化我們評鑑制度,強化我們在國內的發展環境。

透過我們提供的一流驗證服務,包括對半導體設備進行E 001溫度測試和介質耐電壓測試,我們支持驗證機構和實驗室等評鑑機構與國際接軌。

博翔科技不僅在國內奠定協助企業驗證的基礎,目標更是讓博翔科技的檢測和驗證結果獲得國際的廣泛承認,實現「一次認證、全球接受」的願景。

我們堅信,這將強化博翔科技在認證界的專業性,並讓客戶對我們的驗證服務有更大的信心。

以下是博翔科技經過TAF認證的測試實驗室可以測設的相關服務項目

  1. 半導體設備驗證確保半導體設備在工作狀態下的安全,避免因設備異常引發潛在危險。

  2. E001溫度測試確認半導體設備在各種溫度環境下的運作安全,以預防因溫度過高或過低而導致的設備故障。

  3. 介質耐電壓測試進行此測試以確保產品在高壓環境下的安全性,防止使用者在接觸到高壓電源時發生意外。

  4. 輸入測試驗證設備在接收電力時的穩定性與安全性,以確保電源的穩定輸入不會對設備造成影響。

  5. 電線/插頭連接設備的漏電流測試檢查電流是否在預期的路徑中流動,以防止可能的電氣火災或使用者觸電。

  6. 安全電路功能測試確保安全電路能夠在需要時正常運作,預防可能的電氣故障。

  7. 安全電路導線的斷路測試檢測安全電路的完整性,避免斷路導致的設備失效或危險。

  8. 啟動電流測試驗證設備在啟動時的電流穩定性,以確保其可靠性和使用者安全。

  9. 電源線拉力測試評估電源線的物理耐用性,以防止因電源線斷裂而導致的設備停機或使用者觸電。

  10. 地連續性和保護搭接電路的連續性確保接地系統與電路的完整性,防止電氣故障或觸電。

  11. 變壓器輸出短路測試檢查變壓器在短路情況下的反應,以確保其能在實際短路情況下保持安全。

  1. 電源輸出短路測試確保電源在短路條件下不會產生過大的電流,防止可能的設備損壞或火災。

  2. 電容器的儲能放電測試檢查電容器的放電行為,以確保在正常使用或異常情況下能安全、有效地放電。

  3. 馬達過載測試(鎖定轉子測試)測試馬達在過載或轉子被鎖定時的表現,以確保其在極端工作條件下依然可以安全運作。

透過以上的測試與驗證,博翔科技致力於確保半導體設備的安全和品質,讓客戶可以信賴我們的產品,並讓產品在市場中取得良好的口碑。

我們深知,只有持續提升產品的安全性和品質,才能為我們的客戶提供最好的服務。

在當今這個科技日新月異的時代,半導體設備已成為我們日常生活和工業生產中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設備的性能和安全性對我們的生活品質、產品的效能、甚至於工業的整體效率都有著深遠影響。因此,為了確保這些半導體設備能夠有效且安全地工作,優質且專業的測試服務變得至關重要。

當您的半導體設備有測試需求時,博翔科技是您的最佳夥伴。我們不僅提供優質的測試服務,而且還以迅速、一站式的服務解決方案,讓您無需分散精力尋找多家服務供應商。我們的團隊由經驗豐富、專業的工程師組成,他們致力於確保每一個測試結果的準確性和可靠性。

我們的服務不僅僅是測試,更是一種專業諮詢和指導。我們會根據您的具體需求和設備情況,提供個性化的服務計畫,幫助您解決從設計到生產過程中可能遇到的所有問題。同時,我們還會提供適合您產品的國際標準和法規信息,幫助您適應全球市場的需求。

藉由我們的專業服務,您的產品將能夠符合所有相關的安全和性能標準,提升產品的國際競爭力。無論是歐洲的CE認證,美國的FCC認證,或是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認證,我們都有能力幫助您完成。這將大大提升您的產品在全球市場的銷售潛力和客戶信任度。

在博翔科技,我們深信品質是產品的生命,安全則是我們對客戶的承諾。我們致力於提供最專業、最高效的測試服務,以確保每一個產品都符合最高的品質和安全標準。透過我們專業的測試服務,我們確保了您的半導體設備在提供最佳性能的同時,也遵守了所有相關的安全規範。

除了確保產品的品質和安全性,我們的測試服務還可助您的產品在市場上更具競爭力。我們理解,在當今的全球市場中,要想成功,一個產品必須具有國際認可的品質標準和認證。因此,我們的測試服務將提供您需要的所有工具,以確保您的產品能夠獲得這些重要認證,並成功進入全球市場。

立即與我們聯絡:
網址:https://protect-safe.com/
電話:04-23598008#106(國際轉證)
04-23598008#104(防爆認證)
住址:臺中市西屯區臺灣大道四段771號7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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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竹E001溫度測試TAF實驗室認證適用的產品範圍非常廣泛,企業應充分了解自身產品所涉及的法規和標準,確保產品能夠符合認證要求,高雄變壓器輸出短路實驗

在整個實驗過程中,通過TAF認證服務機構能夠為企業提供有效的指導和支持,幫助企業降低風險、節省時間和成本,並提高產品在市場中的競爭力高雄電容器的儲能放電檢驗

與此同時,博翔科技也致力於持續改進我們的服務和技術。我們擁有最先進的測試設備和工具,並且我們的工程師會定期接受專業訓練,以確保他們能夠熟練運用最新的技術和方法。我們深知技術的進步和變革是無止境的,而我們的目標是在這個變化中保持領先,以便提供最前沿、最優質的服務。桃園啟動電流檢驗

博翔科技的任務是成為您信賴的合作夥伴,我們的目標是通過我們的專業服務,幫助您的產品在全球市場中脫穎而出。我們深信,只有通過嚴格的測試和評估,我們的客戶才能製造出最優質、最安全的產品,並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取得成功。當您選擇博翔科技,您選擇的不僅是一個測試服務提供商,更是一個致力於您的成功的夥伴。臺南E001溫度檢驗

三十歲那年,我的夢想是年薪十萬  文/小川叔  三十四歲那一年,幾個朋友一起慶祝我的生日,我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實現了當初的“心愿”。原來以為高高在上的十萬年薪,現在看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山丘,不過如此啊。  如果哪家公司能給我年薪十萬,我可以在那做到死為止!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是一個廣告公司的小職員,月薪五千,這數字在我過去的工作履歷里比任何一個公司開得都高,甚至它在我的人生里都具有了劃時代的意義。  那是2008年,那一年我29周歲,虛歲30歲。  我不知道有多少男生在意“三十歲”這個歲數,至少我在沒有到達三十歲之前,我都非常在意,我總覺得那對一個男人來說,是一個門檻。  古語說三十而立,這句話讓很多男生都把三十歲當做一個蛻變的儀式,仿佛到了那個歲數自己就真的進化了一樣。因此,我在三十歲之前一直都很糾結于周歲和虛歲這種問題,我努力地去認定自己的周歲年紀,覺得似乎這樣就小了一歲,可以讓中年危機來得更晚一點。  2008年,那一年物價和房價還沒有飛漲到現在這么厲害,我到手的工資只有4300塊,和一幫子朋友去吃飯的時候偶爾還會冒出一些小自卑,認識的朋友里有做銷售的,買了好幾套房子,有上市公司的財務總監,金領階層光芒萬丈,有五百強企業的經理,有知名服裝品牌的中高層,我那時候話不多,因為總怕自己說錯,蜷縮在人群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聽他們扯淡聊天,陪他們吃飯喝茶。  小伍和小天這兩位朋友都是在那時候認識的,認識的最直接的理由大概是他們不做作,很少提自己的存款和房子,也不炫富,全身上下你看不見幾個帶著大LOGO閃瞎狗眼的牌子,隨和的人多少會讓我覺得放松一些。當然這些因為爬山而認識的戶外驢友里,也有類似我這樣的窮人,薪水不多,但是很多都是北京人,混的也都是國企單位,只是圖個清靜而已。  一個人到底要有怎樣的自信,才可以一直給自己加油打氣讓自己走很遠?一個人到底要有怎樣的勇氣,才可以畢業后在陌生的城市,面對茫茫的未知,蒙著眼摸索前行而且一走就是五年?你要拿什么對向前走的自己去鼓勵說,你可以,你一定行?  我沒有那么多的勇氣和能量。  2008年,那年我畢業整五年,五年對于別人來說是一個成熟的過程,對我來說,卻是一個一直迷茫糾結的過程。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不知道做些什么,什么才是我的擅長,在這個城市我看不到希望和未來,我甚至一度很怕,怕再過一個五年,我依舊還是一個月薪五千的窮光蛋。  人生最糾結的事情不是你甘于平淡,而是你明明不希望平凡卻不知道未來應該怎么辦。  這種迷茫,就好像在濃得看不見前方的大霧里穿行,磕磕絆絆,你想一直向前走,卻又懷疑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  我說那句話的起因是因為不知道誰提起了一個話題,你的夢想是什么?  有人說夢想是買塊地,自己過著美好的田園生活。有人說夢想是可以辭職去周游世界。我說,我的夢想是希望有一天公司可以給我開到年薪十萬,然后我就可以在那工作到死。  我聽到有的人笑了起來,我知道那笑聲背后的意義,就好像一個富人在說遠行說志向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窮人說,最大的理想就是可以吃上一碗白飯一樣。  我知道,在他們看來,或許這算不上是一個夢想。  我不知道今天的你如何看待年薪十萬這個價碼,因為隨著通貨膨脹和見識的增多,你會對數字越來越不敏感。就好像我才來北京的前兩年,買一件五百塊的棉服都要糾結半天,而現在覺得好一點、厚一點的衣服不可能會有低于七八百的價格。每一年看到畢業生投遞的簡歷,期望的薪資待遇從過去的不足兩千變成了兩千多、三千多,如今應屆畢業生已經開價四千多或者五千了。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人越來越值錢,還是錢越來越不值錢。  年薪十萬在我當年的概念里是月薪八千多,八千多的工資等同于當時公司里的高級經理或者副總監,我當時就想,那個職位也許是我要努力拼搏很久才有機會去碰觸的吧。  2009年,因為金融危機導致公司效益下滑,好幾個大客戶都壓縮了廣告運營預算,很多小客戶則直接取消了廣告業務,作為服務商的我們直接面臨的問題就是裁員。  我很幸運的沒有被裁掉,但是原本的部門人員解散,我被調去了公關部。  那一年,我30周歲。  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公關行業,我不懂任何公關術語和流程。  我在活動現場就像個傻子一樣,不知道自己應該干嗎,像個等待指令的木偶,任何人都可以使喚我。  我在現場找不到自己可以發揮價值的地方。  部門同事把所有現場執行、看場子的活都交給了我,我全年沒有休息日,因為很多客戶活動都是在周六、周日、節假日、晚上完成的。  我從什么都不懂,到開始懂一點點,到最后一個人操盤。我從一個內向型的人逐漸變得外向。  我原本是一個不愛說話、存在感很弱的人,但是職業要求我必須要說話,而且是不停地說。一個五百多人的客戶答謝活動,只有兩個人負責,一個人負責室內,風吹日曬的室外當然是由我這個新人負責,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接打電話,桌椅到位了沒有?餐飲到位了沒有?供應商的服務人員到位了沒有?模特禮儀到位了沒有?飲料水果到位了沒有?樂隊演奏到位了沒有?  桌椅到位了要立刻安排擺放位置;餐飲到位要交代冷餐發放的時間和每一組的順序,對于一個一天的活動,發放節奏是很關鍵的;禮儀模特要進行基本的流程培訓,誰拿證書,誰拿紅酒,樂隊就位要開始進行音響調試,現場每一個環節流程都需要你不斷地去對接。(www.lz13.cn)這期間最要命的是,你要隨時恭候客戶新的調整指令,不管對方的職位大小,你都要應變自如。  每個客戶不管專不專業,都想發表點自己的意見,比如鮮榨果汁不夠甜,冷餐造型不美觀,桌布配色不好看,為什么沒有桌花等等一系列雞毛蒜皮的小事。這些都會讓我覺得很崩潰,最可怕的是你要隨時百分百接受客戶擔憂的情緒,解答他們的擔心,安撫他們不安的情緒。  那一年多的時間里我的手機24小時開機,每次接電話無論任何情況,都可以保證是一聲足夠元氣陽光般的問候。  我三十周歲的生日是在忙碌的活動現場度過的,那一天幾乎是雞飛狗跳狀況頻出:先是室外的小型音樂會,附近的居民帶著孩子看到有活動就來蹭吃蹭喝;之后是一個熊孩子非要鉆過警戒帶去噴泉池玩耍,最后掉到水池了,然后熊孩子的家長就沖出來不依不饒索要賠償;最后好不容易處理好了突發狀況,室內開始的青花瓷賞鑒活動又狀況頻出,兩個家長因為孩子互相爭搶白瓷胚而大鬧,大人之間發生了口角,其中一個還差點撞爛了前來展示的珍貴的展品。  晚上十點半徹底收工之后,我打車回家看了看手機才發現原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我在小區門口樓下小吃攤點了一碗青菜面,要求老阿姨幫我加一個荷包蛋。我對自己說,你看,過了今天你就真的徹底三十周歲了。這些年你忙忙叨叨到底為了什么呢?  每一次在面對社會和外界的變化,你都把頭埋得低低的,逆來順受。  你總覺得人生看不到希望,就好像溺水一般拼命掙扎,然后……到了今天,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你并不知道未來還要走多遠,你也從來不敢去奢望自己這輩子可以賺多少工資。  那么人生也好,活著也好,這意義到底是什么?  你一直都希望可以做自己,可你真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嗎?  你覺得你每走一步都身不由己,都小心翼翼無比害怕,你以為你會被這個洶涌的洪流沖走,可是你看,事實證明你到哪都能扎根,活下來,對嗎?  如果說畢業的六年里,生活從來沒有給予過你任何機會和道路的話,那么至少它教會了你一套活下去的本事,它讓你在困境面前變得極度謙卑,它讓你明白生活的辛苦、不如意,以及任何時候都不要忘記付出。  或許你可能注定就是一枚雜草,在這個高樓林立的大城市里永遠沒有出頭的那一天。  哪怕年薪十萬對你來說一輩子都只能是一個夢想,但是帶著這個夢想活下去,終究也會有心愿達成的一天吧!  三十歲,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你不能再任性,不能輕言放棄。  這是你的人生,你總要學著堅強,學著坦白,學著面對。  那天,路邊攤的燈光昏暗,吃飯的只有我一個。老阿姨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收攤,我看著熱氣騰騰的長壽面,自己對自己叨咕了很多,之后在心里默默許下了一個愿望,從今天起忘記年紀這回事,忘記生日這回事,心愿不達成就不吃這代表成長的生日面。  從那天起我改變了很多,也開始思考很多,包括人生與未來。  我把被動的改變變成了積極的轉變,如果生活需要我變成什么樣子,那么我就索性去試試看。  我開始把工作當成樂趣,嘗試著把壓力化解。  我開始在備場前嘗試著放松精神,甚至從咖啡師到禮儀我都可以從容地打個招呼,開個小玩笑。客戶開始對我覺得放心,來賓能夠在這里盡興,活動能夠圓滿成功,這都是我最想看到的。  我沒那么多時間沉浸在負面情緒里,開始懂得自我調節。  我不再刻意區分自己的周歲、虛歲,統一把虛歲當做了真實年紀,只是因為聽人說,虛歲是算上了你在媽媽肚子里的那一年。  那是寶貴而偉大的一年,我應該尊重它,并且認可它的存在。  三十四歲那一年,幾個朋友一起慶祝我的生日,我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實現了當初的“心愿”。原來以為高高在上的十萬年薪,現在看來只是一個小小的山丘,不過如此啊。  只要你一直在行走,你就會看到更多更美的風景,所有的彎路和目標都有它存在的意義,沒有過去的那些坎坷,就不會有今天的心態與能力。  向前走,哪怕你看不見光亮,哪怕你不知道方向,只要你不停下,總會走到曙光來臨,走向光芒萬丈。  摘自小川叔《扛得住,世界就是你的》 三十年后,但愿有你一半牛逼 三十了,一個銷售人職業生涯的困惑和迷茫 讓三十歲的你,少一點遺憾分頁:123

1 又是一年端午。每到這個節日,聞著香噴噴的粽子,總能想起那些不在身邊的人。那些我思念的人,你們過得還好嗎? 越長大越發現,我們跟父母之間就是一場漸行漸遠的送別。因為工作和家庭等原因,常年在外的我們跟父母總是聚少離多,很多時候都無法陪在他們身邊。 可是,親愛的爸媽,無論身在何處,我對你們的愛和惦念從來都是只增不減。或許我曾經嫌棄過你們嘮嘮叨叨,曾經厭煩過你們啰啰嗦嗦,可是離家越久我才越發現,能常聽到你們在耳邊嘮叨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在外的日子里,我也會常常想起家鄉的味道,懷念起曾經在家的那些快樂時光,回憶起跟你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尤其有了孩子之后,我對你們有了更多的理解,明白了你們養我長大的不易,知道你們為我操了太多的心,也清楚自己虧欠你們的實在太多。 愿你們身體健康、平安喜樂,只要你們一切都好,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給我最大的安心。 2 生活中,總有太多的夫妻或者情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分居兩地。他們會羨慕那些可以時常在一起的伴侶,羨慕傷心的時候有人擦淚、難過的時候有人擁抱,甚至羨慕吃飯的時候有人陪伴。 可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易和無奈,每對情侶的生活方式和相處模式也都不同。天天見面,也有煩了膩了的時候;不常見面,總有想了念了的時候。 曾經看過這樣一句話:經常接觸會顯得單調,而深摯的感情在分別的魔術般的影響下,會壯大起來,并重新具有它固有的力量。對于異地夫妻來說,見面的機會少了,所以每次相聚倒更像是一個新的開始,帶來初見般的激動和美好,讓兩個人異常珍惜。 正像有句話所說:我們置身在極高的兩座山脊上,遙遙的彼此不能相望,卻能聽見你溫柔的聲音傳來。好的愛人就是如此,即使相隔天涯,也能感覺近在咫尺,無論身在何處,都能心系一處。 親愛的你,在過去的日子里,我們有過爭吵、有過抱怨,甚至有時候想過分開。但最終發現,這世間,還是我們最惺惺相惜。 所以,不要因為距離就輕易放棄,要給彼此更多的在乎、信任、理解和支持。未來的日子里,縱使身處兩地,也愿我們的心永遠能像粽子一樣,米與米相粘、葉與葉相疊、線與線纏繞,讓幸福跑不了。 3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和許多老朋友已經好久沒見過面了。不是不想見不愿見,只是忙碌的日子里常常沒有太多的時間和機會,去見見那個好久未見的朋友了。 可是,我相信好的友情經得起距離和時間的考驗,它不會因為四季的更換而改變,不會因為距離的遙遠而沖淡,更不會因為彼此的忙碌而消散。 你快樂的時候,我為你開心;你悲傷的時候,我也替你難過。無論怎樣,請相信,日子再忙,時間再久,我對你的情誼不變。 有句話說:不聯系不代表忘記,不見面不代表不想念。我也堅信,我們之間就是如此,哪怕好久沒見了,你依然是我心底時不時會惦念的好朋友。往后的日子,希望我們能有機會常聯系,有機會多見面。 今天,祝你端午安康,也希望下一個端午節,能有機會請你喝杯酒,吃顆香粽,一起憶憶過去,說說現在,談談未來。 這個端午,無論是遠方的父母、異地的愛人,還是好久不見的朋友,都愿幸福像一根根粽繩緊緊地纏繞你,快樂像一片片粽葉團團地圍住你。愿我們的生活都像飄香的粽子,永遠幸福甜蜜。 >>>更多美文:美文推薦

張承志:大坂  從郵電局的綠漆窗口里伸出一只手臂,朝他拼命地揮舞著。  “嗬依!jihdel!嘿!jihdel!”那郵遞員用生硬的烏梁海方言朝他吼著。——就這樣知道了那個消息。他茫然信馬走去時,已經聽不見雇來帶路的瘸老頭怎樣和那烏梁海人胡扯。遠山像一線刺目的閃爍的銀霞。  他皺緊眉頭,心里感到一片蒼涼。馬綱一下下地扯著他的手。  一個精光赤裸的小孩正在路邊厚厚的塵土里爬行著,蠕動著。細細的淡黃色粉末均勻地涂遍所有的小胳膊小腿,還有肚皮、屁股、臉蛋。他盯著那干土堆里玩得專心致志的土黃色肉體,“是男孩,”他想。這光潔的膚色和白亮炫目的遠山都頻頻向他閃著捉摸不定的光。  這是什么信號呢?馬兒卻自顧自地走著。她的眼睛里一定也閃著光或信號,也可能是淚光,她是挺軟弱的。  走過縣文化館。吳二餅站在臺階上,正慢騰騰的擦著那副變色眼鏡。“真的上么?小伙子?”他問。顯然聲音里帶著點酸味兒。  “還有假的?咱爺們又不是你這號廢物!”向導李瘸子不屑地插嘴罵道。  “別吹啦,瘸子!”吳二餅戴上眼鏡,反唇相譏道,“你能。從青海,到新疆,咋連個老婆也沒混上?……”  他費勁地聽著。兩個老家伙的聲音極淡極遠,飄忽不定。jihdel應當是信件,而不是電報。但又是走了四天的電報。電波總不會在哪里排隊、等車、喂馬料吧?居然四天才到達目的地。  干燥黃塵里那裸著的小孩朝前爬著,強烈的陽光曬著那涂勻了一層粉末的小光屁股。馬喘著,牢牢跟定那小孩前行。再向前就是汽車站了:趕下午班車,明天能回到城里。接著,坐火車需要七十多個小時——也就是說,一共需要六天才能趕回她身旁。  這內陸亞洲的山前平原酷熱無比。大地不僅曝烤在白日之下,而且蒸騰著昨天和幾天前飽存的熱氣。馬無言地走著,向導老李跟在后面。汗水淌在胸脯上。電報,jihdel。橫亙前方的天山遮斷了視線,像一線猙獰的銀色屏障。她此刻一定在流淚。一定那樣:默不出聲,任淚水在頰上流淌。單調的馬蹄音也隨著這一切,踏著枯燥的節奏,嚙咬著人心。  不管那烏梁海蒙古人怎樣稱呼電報,這該死的消息已經走了四天。而且他至少要六天才能趕回去。十天,十天后她會怎樣呢?平安地度過這場劫難,還是死于大出血?  “流產。大出血。住院。能回來嗎?”這電報語言也和馬蹄聲、和傾瀉在大地上的白晃晃陽光、和這骯臟街鎮的呼吸、和一切保持著同樣可憎的節奏。踢踏,踢踏。馬耳朵一聳,一聳。樹葉子嘩啦,嘩啦。十天,十天。  “走喲,尕兄弟!”瘸老李催促著。光屁股的小孩兒在陽光里蠕動。前方的天山像露出牙齒。他感到頭疼起來,似乎牙齦也腫起來了。毒陽狠狠地灼著他的臉,烤著他的心。他覺得心里也燃起了一片毒火,那火苗燒得他要發瘋了。  這縣城的土街很長,他收著馬,慢慢走著,一言不發。他緊張地想著什么,汗流浹背。  耀眼的陽光下,那小孩還在土堆里滾著,爬著,若有所思地。奇怪的孩子!他不覺被那赤裸的小小肉體吸引住了。  “大出血。能回來嗎?”這樣的電文一定會使郵電局的人投去驚奇的一瞥。十天以后,她會怎樣呢?難道她真的會從這世上消失么?那可能消失的。難道真的能是她——那還在少年就結識了的、溫柔而真誠的她么?  當他坐在西去列車的窗口時,曾默默地下決心要干成件什么事;他想到過那些當裝卸工和賣大碗茶的同學,想到那些在麻省理工學院已經讀到博士課程第二年的朋友,也想到過那些拆開了能熏死人的、文質彬彬的人。他們都似乎催著他到這兒來。  這條塵土飛揚的街一會兒就將走完。十天,這個冷冰冰的數字。他還什么都沒干成。而十天之后一切只會剩下結局。還有五千公里以上的路程。——不管結局怎樣,反正他已經決不可能跨越這十天和五千公里的時間和空間了!  那孩子在黃土粉末里沐浴夠了,站起來朝前跑去,橫著穿過他面前的土街。  哦,這挺著鼓鼓的圓肚皮,逆著陽光奔跑的小崽子,簡直就是一個玩弄大自然的、勝利的生靈。而自己的那一個卻——失敗了,夭亡了,悄無聲息地無影無蹤了。  她也是一樣。如果十天以后他捧著一個骨灰盒從地鐵車站里走出來,那些大都市里流水般涌來的姑娘們女人們照舊會快樂喧囂,向著他迸射出生的活力。就是這樣:弱者的悲哀分文不值。  “能回來嗎?”她真能選擇語匯。電報紙上這行打印的灰色字跡里,既有她的心境,又有她的冷靜。馬兒走著,前面是銀行的高臺階。  他慢慢地收著馬韁,手上青筋突起。馬兒站住了。讓艱辛奮斗的弱者也得到一份勝利、一份補償吧……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白漆的銀行牌子。  “牽著馬。”他低聲吩咐向導。  當他從銀行大門里走出來時,全部公款都已匯至大坂彼側的縣城。這是一種自帶憑證的匯寄方法。  現在即使后悔也晚了。只有翻過那道銀色的、像大地的猙獰尖牙般的大坂。  路過長途汽車站時,他閉上了眼。兩匹馬用力跺著堅硬的土路,甩著鬃走著。心頭那火苗變小了,開始持久地一舐一舐地燎著他。牙齦完全腫了起來,生理的反應居然這么迅速。  他踢踢馬腹,兩騎馬奔跑起來。  前面那大坂冷漠地矗立著。  李瘸子愛吹牛。據他說,他精通各大山脈里的每條道路,幾十年專給各路軍頭、諸色衙門當向導。  “你這匹馬,”他懷疑地盯著這瘸老漢胯下的那匹三歲雜毛紅馬。“這馬能上大坂?”  “行,行呢。”老頭不介意地應著,“那一年,我們的馬子全垮啦。走到賊疙瘩梁,有個莊戶。他媽的,門口絆著個馬子。我槍栓一拉——”  他厭惡地打斷了這老江湖:“你專門給盛世才的兵帶路?”  “還有老毛子俄婁斯。那年回回馬仲英進來,也掂一摞子銀洋求咱。再后,幫咱解放軍干過。再后——”  他不愿再聽這青海老漢吹牛。馬放開大步,芨芨草叢唰唰擦過馬腿。松樹林子近了,白樺林子近了,大山四下圍合過來。那個光屁股的娃娃在陽光烤透的塵埃里安靜地爬著,膚色像熟悉的小麥。世界多豐富:鉆山鉆熟了也成了一種職業。這老頭為著每天兩塊五的工餞,騎上匹小馬就往冰山上爬,而且像去娶媳婦那么癮頭十足。雪線稍稍上移了,大約在兩千米海拔以上。廣播說出口風力七級。山口就是大坂,在那道傳說是冰封的大坂面前,科學院的考察隊撤退了。  他只擔心瘸老李那匹粉色雜毛的三歲馬。  “這馬是春天馴的?”他問。  “不價!去年它才兩歲口,咱就把狗日的壓出來啦。”  他不快地說:“去年你騎的就是它?”  “哪!人家科學院一下就雇了好幾匹!又馱人又馱料。就是走個半截子。他媽的,工錢少掙十幾塊。”  這回你騎個癩皮狗找我開心來啦,他敏感地想,“快走,”他吩咐。  牙疼。用舌頭輕輕一舐,媽的,所有牙齒都松動了。他皺緊眉頭,陰沉地望著前面的深谷。潮悶的風從云杉林子和密叢叢的草棵里吹來,馬蹄踢動石塊,單調地響著。  你騎著個馬吔,我扛了個槍  諾們子兩個嘛——浪新疆  老李樂滋滋地甩開右鐙,彎過瘸腿在馬脖子上盤了個二郎腿。這小調八成是個青海的土匪調。“諾們子兩個”,他知道就是“我們倆”。可這歌調門很野,他感到山谷里明顯地被這老頭嚎得變成了綠林世界。  “老李,”他喊道,“走快點!”  馬蹄重重地踏著石塊。山脈正緩緩向背后迂回。蹄聲嗒嗒——離妻子,離夭亡的孩子,離電報或者jihdel都愈來愈遠了。  “能回來嗎?能回來嗎?”他緊閉上干裂的眼角。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上一次是在婚后不久。  “怎么辦?我們剛剛開始補習啊,生孩子時,正趕上結業考試……”她注視著他。  他心煩意亂地大口吸著煙,坐立不安。  “……而且,那會兒也正好是研究生考試的日期,你怎么溫書呢……”她自言自語地和他商量著。  他一口煙嗆在肺里,劇烈地咳起來。  “咱們不要了吧——不要了吧?”她扶住他,輕輕地問。奇怪的是,她像是在哄他。  他心亂如麻,一拳猛砸在墻上。幾個指關節都沁出血滴。  生活,你對這一代人太苛刻了……“不,我們回家!回家!”他瘋狂地吼著,在婦科門診“男同志止步”的玻璃牌子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轉身就走。  這是真實的么?……其實這是一種懦弱的推托。把殘酷的選擇推給一個弱女子來作。只是那煩惱是真的,現實從四面八方壓來的煩惱。也許,這煩惱的氣氛混淆了夫妻雙方本質完全不同的心境。  他們太年輕了。當年輕的夫婦在社會的選擇面前掙扎的時候,他們還沒能體會諸如“父親”“母親”這些深沉的字眼兒。  “你知道么,”從手術室出來時,她虛弱地倚著他的肩,緩慢地沿著醫院昏暗的樓道走著,“我們組里的徐玲,想要孩子有好些年啦。我說我不要這個了,她說我不敢。哦——”她慘白的額上沁出細汗,露出一個疲倦的笑容。好像她終于攀過了一道冰大坂,很欣慰似的。“好啦,不怕那些考試啦——”她沉重地吐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她用手指撫弄著他結實的臂肌,“別煩,只要你心里別煩,我就不怕。”她低柔地喃喃著,緩緩地走著。  也許她覺得很高興:熬過了這一場苦難,又能倚著這么高大健壯的男子漢。  向導李老漢得意揚揚地甩著韁繩頭,指著山崖上的小路:“那一年,阿勒泰的哈薩反啦,盛世才派兵殺。走的就是這個道。”  牙疼得難忍,一跳一跳的,像是在跳膿。天山腹地的景觀應當是迷人的:黛色的流霧,翠郁的松林。而現在充斥他視野的卻是一片鐵色。他盯著那些石垃子和斷崖,馬蹄無止無休地踏在那冰冷的鐵色之上。  “……一個哈薩克丫頭子躲在水渠里頭哩。媽的,老子正飲馬,馬子嚇得蹦高。”瘸老李還在吹著牛。這老漢每時每刻都在絮叨,癮頭十足地吹牛皮。為著幾壺酒錢,他美滋滋地朝大山里鉆,騎著個小雜毛三歲馬。  這老頭一定沒有孩子。  “……后來,我給那丫頭子披了個軍服,扣上個軍帽子。趁黑,把她窩在艾比灘一個把兄弟家里啦。”  “老李,生火煮茶吧,歇會兒。”  老漢從臟污的馬褡子里摸出兩個又黑又硬的包谷饃。  他用力掰下一小塊。咬了一下,松動的牙根立即刺入牙齦。他痛得瞇起了眼。從嘴里掏出那塊烤饃,上面染著紅紅的血。  “后來呢老李?那哈薩克丫頭——”  老頭大嚼著,不經意地回答說:“她非不走嘛——咱還不拿上。咦,你吃呀!”  “不吃,不餓。”  “再說,那陣子,她只要一露頭,騎巡隊見了就是一刀。嘿,山上那死人哪——”  他截斷了話頭:“有娃娃么?”  “……呃,養了一個。唔,尕小子。”老漢咽下了一大口。  這瘸老漢也有浪漫史。被搭救的哈薩克姑娘哭著抱住了他的瘸腿。牙齒會全爛掉的,現在已經不能吃東西了。十天——已經不是十天,而是更多。一個骯臟而結實的光屁股小孩在爬著,他一定是在追著一只螞蟻、他也一定是在一個蓬頭垢面的哈族女人身旁。也許年輕時代的李瘸子也站在旁邊。  他啜著茶水,一杯接一杯。現在只有喝水,要多喝水。他凝神望著前方的冰山,牙齦還在一跳一跳地疼。那冰山輕蔑地朝他閃著冷光。  “走吧,老李。”他站起來。  自從二十世紀初法國探險隊在敦煌發現了一份珍貴的唐代寫本卷子以來,這條空寂的山峽連同它中間的那道冰大坂,就成了歷史、考古、地理世界里的響亮名字。  “你們為什么撤回來了呢?”他曾經奇怪地問過科學院那幾位中年人。  “我們不會騎馬。”  “什么?”  “我們不會騎馬,屁股疼得厲害。”  他愕然了。真不是一代人哪。不會騎馬。屁股疼。他們就這樣輕易地放棄了光榮。那份敦煌地理文書現在鎖在巴黎的博物館里,而關于它描述的那古道上的種種,至今沒有一個中國人去考察。  “我打算過冰大坂。”他對縣文化館的權威吳二餅說,“麻煩您幫我找找馬匹和向導。”  “你過不去,過不去。雪線還低呢。去年我都沒敢過。你不懂,山口風力七級。算啦,過不去。”這是縣境之內唯一的一個眼鏡。他看見鏡片里反射著嫉妒的光和一種地頭蛇式的惱怒:“馬么?馬匹困難哪!向導也難找——都搞包產啦,誰愿意跟上你鉆大山?”那鏡片里甚至閃射著快樂、得意的光。  他默默地把桌子上那杯白開水喝下去。  “那么再見。我明天就上山。現在,和您辭行啦。”他站起來,冷冷地和那人握了握手。  多么狂妄的口氣。簡直是銳氣逼人。而此刻,哪怕妻子喪亡的電報飛到身后的縣城,不管那烏梁海人怎樣再次把它稱為jihdel,他也無從知道了。一步的勇敢,一次男性的證明,背后深埋著多少難言的犧牲吶。牙齒又疼起來了,頭暈。他模出一包土霉素片,數也不數地吞了下去。  兩騎馬攀到了雪線以上。  “人哪,誰也有個山窮水盡,”老李又把二郎腿盤上了馬脖子,“那回在賊疙瘩梁,咱不是拿了那老回回一個馬子么——后來,日他哥;有一回我領著兵上北道橋子浪。沙窩子邊邊上,嘿!兩個土匪綁了一伙淘金的客。順著跪了一溜,吭吭,大刀掄著砍頭。”  “里頭有那個人?”他問。  “啊呀!”老漢嚷出一句青海話,“——見了面就哭著磕頭。咱一說情,就留下他一個。你看:這家伙賺不賺?給了咱個馬,落下了條命。”老頭吹得唾沫星子亂濺。  走著,走著。馬喘著粗氣。  薄暮時,見到了一座哈薩克人的氈房。一個膚色黝黑的女人正在門口忙碌。夕陽染黃的山坡上散著羊群。  那個女人驚訝地望著這兩個裝束奇怪的騎者。她的眼睛是標準突厥式的,深陷的雙眼皮俊目。“她也像這個哈薩克女人一樣,”他心里想道,“在都市的深山險谷里迎送生涯。”女人,為什么也把她們驅趕到這種險惡的生涯里來呢?難道這兒不是男人們拼斗的世界么。  “住下吧?這地場美得很!”瘸老漢問。  “離大坂還有多遠?”他猶豫了一下。  “嗨,遠得很,那狗日的冰大坂。那一年,盛世才的兵——”  突然,他看見一個小孩,一個光屁股的哈薩克小男孩,追著一條小花狗崽兒朝山坡跑去。金燦的斜陽照得那小小的肉體分外明亮。  “夠啦,接著走!”他猛地抽了馬一鞭。  “哎,急啥嘛!公家人,住幾天也不花自家的錢……哎,下馬,下馬呀。”  “快,走著說。”馬匹已經跑起來。  “走著說,”老漢急了,“走著還說啥!”  “天黑再住。再趕一程。”他頭也不回。  “哎呀你這尕娃娃!那年盛世才的兵——”  “老李,看看黃歷。別一嘴一個盛世才。”  “……”  他們不再頂嘴,默默地走著。黃昏的山谷清脆地回響著倦乏的蹄音。山道陡峭起來。他們下了馬,牽著馬登上了一道山脊。  他吃驚地用勁一把拽住了馬嚼子。  ——山體在此分為幾脈,磅礴地朝四方滾滾而去。來路像一根線,縫在深谷祟山之中。層巒疊嶂移開了,正前方是一道明亮耀眼的冰嶺。  那冰嶺攔住了沒有阻擋的夕陽余暉,閃爍著,靜臥著,冷酷地斜睨著這渺小的兩騎馬。  “狗日的,就是它。媽的大坂,”瘸子老李惡狠狠地嘟噥著。  天將黑的時候,在緊挨大坂腳下的石崖旁發現了一個松枝石塊搭的窩棚。  “嘖嘖,美得很!”老漢打量著窩棚,贊不絕口。“貓下!就這兒貓下。”他嚷著,也許這里比帳房人家更對他胃口。  水燒開了,老漢撒上一把磚茶末子。  他試著咬了一口饃,疼得嘴角又抽搐起來。“餓了么?嘖嘖。”老頭子吃得噴香,用狡猾的眼神瞅著他。夜幕正在降臨。她如果——她一定正躺在醫院里,在昏暗中睜大著眼睛,凝望著漆白的板壁。他用手指輕輕捻著烤饃塊,用茶水泡了一缸糊糊。篝火燒旺了,畢剝響著。烤焦的苞米饃塊沒有泡軟,他使勁嚼著,咽下一些咸咸的東西。篝火跳躍著,火苗黃得透明,像一個赤裸在炫目陽光下的小孩在舞蹈。  絆馬時,發生了沖突。  拐子老李摸出一根細細的硬麻繩,把馬的兩條前腿捆在一起,像捆一個賊。  “不行吧,老李,”他擔心地望著老李,想起以前在軍馬場當牧工時的一些往事。“老李,馬腿會淤血呀,不行吧!”  “哪里的話!嗨,就這個章法!”  “馬走了十來個鐘頭,這么一捆,明天就瘸啦。”他勸道。  “管它!畜生嘛!明天睡醒,狗日的在眼皮底下要緊!”  “你這是在盛世才隊伍上學下的章法?”他生氣了,惡意地問。  “哈,就是嘛!尕娃子!”老漢卻樂了,齜出一口黃板牙。  “明天馬瘸了,咱們也去搶兩匹換上?”他憤怒了。  “瘸不瘸,在它的命。人安生要緊。不行,真不行——回到哈薩克帳房浪上兩天嘛。”  “解開馬腿。”他命令道。  “你——”老頭子也火了。  “解開!”他低低地喝道。  老頭雙手叉起腰,蔑視地打量著他:“你懂還是我懂?尕娃,老李咱五十六歲羅!”  正在這時,那匹粉紅雜毛馬一下子摔倒在地,而那土匪式的麻繩絆仍死勒在它腿上。小雜毛馬絕望地放松了肢體,呼呼地喘著。  他決心乘機壓住這江湖老漢:“看見了么?論騎馬,你得喊我先生!”  老漢一掄鞭子,喊起來:“這么個難侍候!媽的,咱回呀,不干啦!”  “滾!隨你的便!”他吼道,雙手攥成拳頭:“老子自己走!你卡不住老子的脖子!不信我就能死在這鬼大坂上!”  他狂怒地推開瘸老漢,劈手奪下馬韁,把自己騎的紅馬解下來。土匪!兵痞!老江湖油子!他拔下一束馬尾。大坂!大坂!萬惡的大坂!他用馬尾編著一根辮子。剎那間他看見了許多人的臉。吳二餅,“科學院”,還有別的一些人。他用馬尾辮聯住兩條前腿絆。紅驃馬低頭吃草了,——它走不動,但又沒有勒疼。他飛快地干著,一聲不吭。心里那毒火吞噬了他。  老頭子呆呆地站著。濃暮中看不清他的臉色。瘦骨嶙峋的、翹著一條瘸腿的身影,顯得可憐巴巴。他遲疑著,邁開瘸腿,一拐一拐地解開了那根硬麻繩,小雜毛粉馬站起來了。他扣好皮絆,與紅騾馬聯上。他又一拐一拐地走開,抱來一捧松枝,添在快要熄滅的篝火上。——他順服了。  怒濤平息了,一絲羞恥浮了上來。為了馬,傷了人。而且是為了馬腿,傷了人心。但他又必須使這自行其是的老江湖就范。他抬起眼睛,夜空星漢燦爛。那些星星在凝望著他。妻子和夭折了的小生命也在凝望著他。  又是這種莫名的煩躁的發泄。上一次的煩躁是為了讓一個女人承擔一切。這一次是要對付一個瘸老頭。老李當然會順服的,他要掙你的錢。當向導一天兩塊五毛錢,你是公家的人么……他慢慢地咬緊了牙關。三十二個牙齒的尖尖齒根一齊向腫脹潰爛的牙床刺進去。你用金錢的優勢壓服了一個窮人,一個老人,一個男人。星光下,青藍色的大坂一片朦朧。哦,為了越過這大坂,他已經不擇手段,不惜丑惡。萊辛說過,古代藝術家即使在表現痛苦時也避免丑,他們的法律是美。他覺得,這位德國老頭子疲倦的眼睛,似乎也在那永恒夜空的星群中注視著他,像注視著一個渺小的例子。他垂下了頭。咸咸的液體流向喉嚨。  篝火熄了,只剩下暗紅的灰燼。  兩人枕著馬鞍,裹著氈韉和皮襖睡下了。  天地一片漆黑。一股刺骨的寒氣無聲無息地浸入了膝蓋以下沒有蓋上的肢體。雙腿漸漸麻木了。  他一動不動地躺著,睜著眼睛。  李老漢似乎輕輕一動,大概也凍得睡不著。  “老李,抽根煙么?”他側過臉去。  “嗯,不,咱……”  “喏,抽這個。我白天在馬背上卷的。”  嗤的一聲,火柴的亮光照亮了那張干枯的臉。“這莫合煙,……是伊犁的么?”  “不,縣城買的。”  “怪。咱這爛縣城能出這號好煙?”  “不壞吧?真有點伊犁煙的味兒。”  “就是。好煙。”  兩個煙頭一閃一閃。紅光映亮兩人的嘴唇和鼻尖。他們小聲地談著。  “狗日的。真凍人。”  “老李,你常在大山里睡么?”  “嗯……不。日他哥,這鬼地方。”  “抽煙,接上一根。”他又摸出莫合煙。  “不,抽我的,尕娃。給——”  “冷哪,忘了帶上瓶酒。”  “狗日的,是忘啦。有瓶子古城大曲才美。”  “三臺白酒也行啊。”他贊同地附和道。  “河南大褲襠的紅薯干燒酒也行啊。”老頭向往地說。  兩個人都嘿嘿地笑了。  “尕娃子,我有個章法。”老頭來精神了。  “什么章法?”他問。  “插筒子睡。你腳伸我懷里,我腳伸你懷里。就是——咱腳臭。”  “好!”他蹦起來,“插你老的筒子!”接著他又笑道:“不然,明天馬腿不瘸,人腿倒瘸了!”  “咱反正是瘸子。怕可惜了你城里人。”老頭子狡猾地回答。  兩人調整了睡法。腳和膝蓋立即暖和過來。老漢放肆地把腳丫子踹到他胸前,惡臭陣陣襲來。他也痛快地伸直兩腿,滿心希望把腳伸到老漢鼻頭上去。  兩個旅人沉沉地睡熟了。  他夢見了一座冰雪砌成的大坂。夢見了兩匹聯著絆子吃草的馬。他看見了妻子。他走過去,想用雙臂使勁地摟住她。但她卻飄忽難即。他眼前閃過一道金黃色的電光,一個赤裸著胖乎乎屁股的小孩在正午的太陽地里爬著。滿天的星斗都深不可測地望著他。妻子也用那星斗般的眼睛在望著他。不是每個女人,不是漂亮的女人和熱戀中的女人就能有這樣的眼神的。他好像揍了那當向導的瘸老漢,老漢哭了,又笑了。郵局的那個烏梁海人喊道:“jihdel!”文化館門口,吳二餅慌張地跑來想攔住他。“能回來嗎?”他終于從妻子的眼神中看到了這句話。“大坂,大坂。”他在夢中沙啞地嘟噥著。  大坂,在探險家A·斯坦因爵士的地圖上寫為Daban或Dawan。幾乎中亞和蒙古的一切語言中都有這個語匯。已經很難判定它究竟是一個古老的漢語借詞,還是一個漢語對某種民族語的諧聲切意的譯寫。誰都知道,大坂是指翻越一道山脈的高高山口,是道路的頂點。  清晨,兩騎馬越過了松林,登上了植被稀疏的高海拔山頂地帶。  “老李,你常年在山里跑,不想家么?”  “啥家!吳二餅不是說么,咱是光棍子。”  他想起老漢的浪漫故事:“咦,你不是娶了個哈族丫頭,還養了個兒子嗎?”  “嗨!早跑了個球的啦!”老頭不耐煩地一甩鞭子,像轟了只蒼蠅。  石頭上有一處游牧人的巖畫。一只抽象派的巖羊。他取出筆記本、地圖和羅盤,臨摹著。他又問道:  “老婆兒子還能跑么?”’  “日他哥,一塊過了六七年,她家里親戚鬧事。馬隊來了把她拿上,跑球啦。咱也沒敢聲張。”  “你也沒去看看她?”  “前些年,我給地質隊帶路,山里見著她一次。媽的,一進帳房——”  他舉起手止住老漢。石頭裂隙中有尊殘破的石窟造像。他舉起照相機,按下快門。  “接著說呀,老李。”  “我一進門,她哇地就嚎開啦。”  馬匹汗水淋漓,停住了腳步。他們下了馬,朝上步行攀登。老漢一瘸一瘸地走著,說著。  “我吆喝她說,你嚎個啥,嚎得你男人回來一準揍你。快燒些茶,咱喝了上路。她不聽,捂著臉,哇哇地嚎。狗日的,嚎得昏天黑地。”  “后來呢?”年輕人聽得很緊張。  “后來沒喝上茶。地質隊那些人說,別惹個民族矛盾。嘿,帳房外頭擠了不少人,偷聽哪……她男人回來準揍了她。”  年輕人問:“后來呢——再也沒見她?”  “沒。也不知他們上了哪處,是死是活。”瘸老漢擦了擦汗,想了一下,嘆了口氣:“唉,那丫頭,是個好丫頭。”  遠處那鞍形的冰大坂白雪皚皚。他想起了那雙凝視著的眼睛。哦,她也是個好丫頭,她現在也不知是死是活……現在他和老人心里體會到的,可能是一樣的、過來人的滋味。  他們默默地上了馬,穿上皮襖。馬弓著背,在青灰色的緩坡上一步步走著。山風帶著尖銳的哨音掠過耳邊。他覺得頭暈得更厲害了。巉巖陡崖已低低沉向腳底,兩側山溝里滿盛著白沙般的粉雪,明晃晃的。  在這片青色礫石的漫坡盡頭,就是那鞍形的大坂之頂。  他轉過身來,向老頭問道:  “兒子呢?也和他媽在一塊?”  “嗯。”老漢點點頭,“那回沒見上他。”  他失望地轉回身去。這時,一股寒氣逼人的風突然迎面沖來。他抬眼一望,前面是一道白色的山口。  他的心突然激烈地跳了起來。摸摸前額,有些發燙。  那快要伸手可觸的山頂突然傳來了一聲呼喚,像是他逆境中的妻子發出的絕望叫聲。他突然無比強烈地仇恨起這兇險的巨大山脈,仇恨起這高踞在上的大坂和這強大地欺凌人類的大自然。剎那間他也記起了吳二餅和他熟知的那些惡人,記起了所有侮辱過他和侮辱過他熱愛的人們的人。他還記起了那制造又消滅了老李的家庭和使他沉默寡言的因素。腫起的牙齦一跳一涌地折磨著他,但他沒有向挎包里去摸那些消炎藥。他使勁地咬著那些背叛的牙齒,任咸咸的血向嗓子里流。他已難以壓抑一股沖動,一股野獸般的、想蹂躪這座冰雪大山的沖動。他想馳騁,想縱火焚燒,想喚來千軍萬馬踏平這海洋般的峰巒。他瘋狂地感到一種快樂,感到自己終于找到了什么。他想呼喊,想喊來世上一切英雄好漢和一切專會向生活耍光棍的壞種,在這里和他一比高低。他想告訴無病呻吟的詩人和冒充高深的學者:這里才是個夠味兒的戰場,才是個能揭露虛偽的、嚴酷的競爭之地。他的胸中正升起著勇敢,升起著男子漢的氣概。他想一步跨過這可怕的大坂,縱身飛下彼岸的綠洲,然后向那無援的女人飛奔。“能回來嗎?”她用了問號。她已經安心承受一切苦難,為他留下了向這座大坂沖擊的可能。“堅持住!”他默默地向她喊著,“等著我,堅持住!”他堅信只要邁過這最后一步她就能得救。但是——這里海拔已近四千米,他不僅無法馳驟,甚至不能加快一步。他僵硬地屹立在馬背上,顏色鐵青的臉上,兩只血絲密布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白色的、迷離的大坂。  馬匹喘著,拐著之字形,緩慢地向大坂頂端的分水線蠕動。其實,從遠處或從空中看去,那黑甲蟲似的兩個影子已經和那鞍形的山口融為一體了。  他在霎時間平靜了。  世界化成了斑斕的地圖。在分水線上,他同時看見了山脈兩側的,準噶爾和吐魯番兩大盆地。唐代敦煌文書描述的古道正靜靜地深嵌在彎曲的峽谷之底。山頂的一塊巨石上銘文剝落,旁邊堆著一匹驛馬的骸骨。大地崢嶸萬狀地傾斜著,向著南方的彼岸俯沖而去。這是從海拔四千米向海平面以下伸延的、大地的俯沖。劇烈抖動的氣浪正從吐魯番低地淡白色的中央地帶扶搖而起,化成長長一片海市蜃樓。在赤褐色的南側深澗里,嵌著一條藍瑩瑩的冰川。  他從未見過如此雄壯的景觀。  大坂上的那條冰川藍得醉人。那千萬年積成的冰層水平地疊砌著,一層微白,一層淺綠,一層蔚藍。在強烈的紫外線照射下,冰川幻變出神奇的色彩,使這荒涼恐怖的莽蒼大山陡添了一分難測的情感。“大坂——”他失聲地喊起來。他想不到這大坂、這山脈、這自然和世界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他。他久久勒馬佇立著,任那強勁的山風粗野地推撞著他。  “他媽的,這大坂。老子的馬子累垮了!”拐子老李滿頭大汗,咒罵著走上山頂。那匹粉色的三歲馬渾身透濕,簌簌地打著戰。  “畜生!這么個(尸從)樣!”老漢惡煞般朝小馬怒吼著,“趴蛋啦!挨刀子啦?這號(尸從)樣,能回來嗎?”  他顫抖了一下。“能回來嗎?”他聽見一個低柔的聲音。一個最后的聲音。他下了馬。豪邁和勇敢突然消失了。他慢慢把照相機放進了挎包。不能在山頂上冒充英雄,他想。他把馬料倒在雨衣上,看著那匹精疲力竭的小馬嚼著。風卷著積雪,在冰川頂上堆起乳色(www.lz13.cn)的一層。這層層砌起的冰川里不知葬著多少人的不幸。今天的這層雪會在夜里結成新的一層冰。每天冰川上都結著新的冰。不要照相了,哪怕為著已經粗現輪廓的論文——留下些缺憾吧。  “喂,抽些煙吧,尕娃。”  “抽莫合煙——幫我卷一根粗的。”  “這王八大坂,真難走。”  “喏,老李,點上火。”  他吸著濃烈的莫合煙,望著冰川頂的乳色積雪。今天的這一層里埋著他夭亡的孩子。這一定也是一個在陽光中光彩照人的,赤裸著的小男孩。他在今天被父親葬到了這冰川之中。  他們休息了很久。粉色雜毛小馬吃飽了苞米粒子。馬搭子捆扎穩當。他們上了馬,走向古道的另一半路程。  你騎著個馬吔,我扛了個槍  諾們子兩個嘛——浪新疆  瘸老李又樂陶陶地唱起了那支野蠻的青海小調。馬蹄又在巖石上敲出單調的響聲。南來的驕陽燙著臉頰。他們走離了分水線。  古希臘的藝術家是對的,經過痛苦的美可以找到高尚的心靈。這一點,她已經做到了。她不會死,她只會得到更堅實的愛情。因為,她以一個女人的勇敢,早已越過了她的大坂。死去的兒子也做到了,他將在這永恒的冰川上化成一個灑滿陽光的勝利的小精靈。  下山道上,馬兒走得很快。他朝那冰川,朝那大坂投去了告別的一瞥,然后不動聲色地追上了他的向導。 張承志作品_張承志散文集選 張承志:九座宮殿 張承志:北望長城外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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